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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宁霄只带了些简单的换洗衣物,房内一切都维持在了原样,连浴室也完全没用过。
因为是他的房间。
脱光了衣服站在镜前时,也有种羞耻。
欧洲人怎么这么爱镜子……这房间里镜子该死得多,令少薇将自己一览无余。
其实……她从未这样彻底地观摩过自己的身体。多么诡异且反直觉的一件事。但事实是,她的房子里没有地方陈列穿衣镜,也无法如此纯粹地守护隐私。
穷人只照过自己的上半身。
少薇垂下眼眸,不着粉黛的薄薄眼皮上,居然染上了一抹靡艳的绯红。
这种红很快蔓延了四肢和全身,她强迫自己不再看镜子,将衣物在洗漱台上整齐放好,赤身赤脚踩进淋浴间。
热水不如她耳廓滚烫。
少薇用最快的速度冲洗干净了自己,用莲蓬头十分细致地冲刷了每个角落,以免留下泡沫和头发。出来换上睡衣后,她将用过的浴巾、地巾都很守规矩地扔进藤框里,反复检查三遍,方才长吐一口气,走出门。
房卡没忘记拿。她递回给陈宁霄,脖颈间冒着湿漉漉的水汽,心痒难耐似地踮脚凑过了脑袋:“导好了吗?”
屏幕上已经显示出预览图,陈宁霄“嗯”一声,鼻尖嗅到她身上的香氛气息。玫瑰?乌木?带着无尽的温热潮湿。他不动声色地屏了会儿呼吸,以避免走神。
接着赶人:“回去把衣服放了。”
“哦……”
少薇只好依依不舍地又进了趟房间,动作显然比之前急躁。
回来,两手拉着睡衣袖子,脑袋重新凑过去,“看看。”
香味是一点没淡。
陈宁霄一边匀着呼吸,一边面无波澜地将文件窗口放到最大,说:“你拍照很克制。”
“嗯?”
“一天只拍了两百多张,不像新手。我记得有次跟乔匀星参加了一个游学团,参观美国名校,他光一个学校就拍了五百多张。”
“……”
“回去一看,每次同样的场景构图他都按了至少三次快门。”
“……”
“在此基础上,他绞尽脑汁,表示很难选出最好的那张。”
少薇抿了抿唇角,止住笑意:“我喜欢布列松‘决定性的瞬间’理论。场景瞬息万变,真正经典的只有一刻。虽然已经不是胶片时代,但快门的滥用更证明了自己的贪心或者内心对想要的画面模糊不清。”
陈宁霄回眸看她一眼:“看来你确实喜欢摄影。”
“十六岁以前不能打工,有空时我就去书店翻画册和影集。刚开始也不觉得喜欢,只是看不厌而已。”
陈宁霄一条手臂托着电脑,另一手指尖操控妙控板,将画面放大:“选吧。不喜欢的直接删。”
太多的画面是虚焦,或者过曝,或者偏色,这来自于她对手中机器的使用不熟练,比如还不会测光,还不会调整白平衡,还没有很熟练地平衡光圈、快门和感光度。
但,所有构图都是一等一的。
“广角太广了。”少薇双目很专注地粘在屏幕上,一张张地浏览,“摄取的画幅太广,信息量态度,物体人物和环境的关系有太多组。”她微微抬头,从刚才行云流水的分析中退回到小心翼翼状态:“你觉得呢?”
陈宁霄跟她对视,张口,一字一句:“从现在起,你应该有这个意识——你才是这个空间里,最会拍照最懂摄影的人。”
她脸上的神采,如山岚雾霭散开,露出青松叠翠的清透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