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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杯苏打水缓了缓,陈宁霄很快便拨出了第二通电话。是给少薇的,但她在占线状态。
灰蓝色的狂风中。
少薇背对着不远处暗红色庞大的医院建筑群,听着对面的中年男音。
“听这风声,你回颐庆了。”宋识因指尖夹着烟。
猎猎的风声,是他听筒里响彻的猎猎旗声。
“嗯,回来了。”
“乡下玩得开心吗?”
“还可以。”
“上次听你意思,要十几天,怎么三天就回来了?”
“临时有点事。”
宋识因夹着烟的手指微蜷,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厚:“听语气,似乎不太开心,怎么心事重重。”
少薇不再跟他耐心地周旋、一句答一句。
“宋叔叔。”她叫他一声,沉默:“十五万,你收到了吧。”
终归是初出茅庐的小羊,角没长硬,牧羊人一晾,它就沉不住气,有了个领头羊,就以为能跳出篱笆。小羊是很好驯的,唯头羊马首是瞻,头羊不在了,它也就没了主意。
“收到了,你怎么知道?”宋识因不动声色地逗她,装傻。
“因为是我打的。”少薇语气急冲了一丝,又稳了稳:“宋叔叔,你当时为我外婆支付了十万的医药手术费,加上别的七七八八和利息,我还你十五万。”
“你这孩子。”宋识因仍然气定神闲的宠溺口吻,“我才借了你多久?你还这么多,是把我当高利贷了?何况……”他眯了眯眼,温柔醇厚笑道:“你哪里来的钱?薇薇,外面多的是路子不正的来钱方式,你还小,别走岔了路。”
“这些就不劳您操心了。”少薇吞咽了一下,闭上眼,捏紧拳头,在如响旗般的风声中说出那句她在心里早打过一百次腹稿的话:“我们两清了。”
电话那端,是长久、长久、长久的沉默。
“我不喜欢你描述这件事的方式。”宋识因对待小孩的那种循循善诱,“你没欠过我,谈什么两清?有空的话,我们吃个饭吧,或者,我去你家等你?”
少薇蓦地心尖一颤,足底心感到了一丝恐高感。
她沙哑的声音在风声中弱下去了:“……好,你把时间地址发我。”
黑色的雨滴一颗一颗地从稠密的云层中砸了下来。
砸在低眉顺眼的草木上,砸在灰色的水泥地上,直至终于绵密交织成湿黑的一片。
以灵活快速而在全球富商中享有盛名的庞巴迪私人飞机,降落颐庆国际机场。黑色奔驰MPV于雨瀑中驶近飞机侧翼,司机撑开直骨伞,迎接到了他步履匆匆的年轻客人。
“哥?”司徒薇扶着机舱门叫了一声,一手抹去刮到脸上的水沫:“你真就这么不管我了?”
陈宁霄没听见,亦或者听见了但认为不必要回复,总之,他连头也没回,高大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下午的探视时间,少薇又再次进了重症病房,这次陪陈佳威聊足了二十分钟,陈佳威没再有异样反应,但陈母坚持说从玻璃窗里看到了他面部表情的柔和。
少薇从没自说自话这么久过,出来后只觉得精疲力尽神思恍惚。
跟宋识因约定的晚饭时间即将来到。
她往脸上泼了泼冷水,在医院长廊上安静地坐下来,闭上眼,均匀呼吸。
等待。
陈佳威奶奶给她接了杯温水,说姑娘你辛苦了。
暴雨和狂风已经席卷了人间的一切,在玻璃上形成鱼纹似的水瀑,更衬得这建筑物里的静默、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