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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将自己的外衣攥出褶皱的手,也只是平静地重复源氏的话:“我不会不管为百姓谋福利的源氏公子,可那时候的源氏公子还是如今的太政大臣吗?”
“更何况,淑景舍的梅雨也不止一场吧?”
“对你而言,梅雨不过是一阵温热潮湿的雨水落下,年年如此、岁岁依旧,过去了今年还会有明年的夏初,往事过去了无痕迹。就像是这么多年许多人事,也不过是人生中一段可以无限重复的片段罢了。”
“可是那场十八岁的梅雨,一直淅淅沥沥,在我的心中汇聚,曾经澎湃,复又渐渐压制,但一直潮湿到了今天。”(见《桐壶》章)
看着源氏这么多年依旧美丽的眼睛和被偏爱的、像是日月光辉一样世间难寻的容貌,淑子伸手,时隔数年后,她再次用不再光滑的指尖划过了对方永远被时光定格在鼎盛年华的美貌。
从下到上,俯视源氏的淑子依次抚摸过他宿醉后嫣红的嘴唇、苍白的脸颊、英挺的鼻子,还有充满了不解的疑惑眼睛。
“很意外吗?”淑子的手在源氏仰望她的眉眼处停留。
可源氏却在那一瞬间征然:
“什么梅雨?”
他经历过太多了,在他心中,重要的事情也太多了。
紫姬的离婚、夕雾的伤残、柏木的死亡、和左大臣之间的争锋、女儿的入宫、母后的离去、承子的诞生……
再往前,还有六条妃子的托孤、须磨的种种……
那么多的事情占据了他心头的每一个角落,谁还记得除了被胧月夜的父亲抓奸后的梅雨外的另一场阴湿的夏季雨声呢?
那时候他才十六七岁,雨夜中几人像是点评衣服和花瓶一样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人的纷纷议论早就像是过了夜的夕颜花、入了秋的萤火虫一样,轻飘飘地被抛在了脑后。
朵朵夕颜花因他们的到来逐渐枯萎,而他们离开夕颜花,却依然有满园芬芳,甚至在别人问起当初的花朵时,这些人还会“无辜”地反问:
“那是谁?”
淑子看着这人依旧惹人怜惜的样子,轻轻拢过他垂落的依旧乌黑的发丝:“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啊,这世间,怎么就如此善待你们呢?”
“你说你不怨恨我,可你又该怨恨我什么呢?”
“我和你关系亲密的时候没有给予过你回报吗?你的好名声、你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了皇太子的保护人、你借着我保护长大的冷泉重新回到了京都、重新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内大臣,这一切难道不是我用了你的人脉资源的回报吗?你觉得我真的对你有半分相欠吗?”
“如果不是我步步为营,那我也不过是被你早早抛之脑后的风流往事,就像那场梅雨一样,我的一生也不过是你们炫耀的了了谈资。”
“不顾我的意愿为‘碧茶君’带来麻烦的你,又对得起我吗?”
“你说你不怨恨紫姬,可你又该怨恨她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说怨恨呢?”
“你保护了小时候失去老祖母的她,可是她用了之后的几十年尽心尽力为你打理林林总总的琐碎杂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让你的女儿有了你想要的看上去体面的出身。”
“你要知道,就算没有她,你这场宛如小儿过家家般的闹剧也不会成功。而她,也只不过是为了借此机会给自己的年轻时光画上一个句号罢了。”
随着淑子温柔的话语,源氏再次泪崩:“我那么爱她……我远比想象中的要爱她,我原来比爱藤壶母后还要爱她,可是为什么啊……”
他就着淑子染着熟悉的茶香的衣角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