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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罗闵仍是拒了裴景声赶来的请求,天色渐沉,漫野的油菜花也瞧不见了,花期还长,不如改日再来。
徐芹虽是万般不舍,却也忧心夜色浓重,赶路不便,催着罗闵快些回家。
车灯穿透夜幕,轮胎碾过路面,掀起细尘飞扬,徐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
临出门时,罗闵问她愿不愿意一起走,徐芹摇头,说后山的杏树认得她,没了她就不开花了,她要守着杏树结果。
“乖呀,不管在哪,奶奶都会记挂着你,奶奶在家等你回来。”
车辆驶上平坦大道,路灯节节后退。
沉默已久的周郃试探地问出积在心中已久的一句话:“……小闵,你想不想改名。”
改回原来的名字也好,再取个别的也好,都随罗闵心意。
一旦他想起罗锦玉是以何等想法为她的第二个孩子定下这个名字,便如鲠在喉,甚至于他叫出这个名字,都会再三犹疑。
周郃放缓车速,手掌紧握方向盘,骨节发白,他以余光观察青年的神情。
“周珏……”双玉合为一珏,青年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只使用了这个名字不到两年。
“不用了。”罗闵目光平静而悠远,望向道路的尽头,“我不想把名字当做错误去更正,这改变不了什么。”
刹车被重重踩下,车在路边停下,周郃心中犹如被投下一块巨石,沉重地下坠,压在湖底。
周郃找不出任何字去指代他的孩子,呼吸沉重,不敢看他,“抱歉……”
咔哒,罗闵解了安全带。
周郃以为他要下车,忙侧身过去,却见罗闵探着头歪着脖子看他,说:“我以为你在哭。”
“没有,”周郃用力眨了眨酸痛的眼睛,“爸爸不该提起这个。”
罗闵很认真地看着他,眼里盛着父亲宽厚的身影,“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令他敏感的父亲产生了些许误解,“罗闵代表着我,但它只是我的姓名,是由我来诠释它的含义。名字不是我人生的污点,对吗?”
罗闵那么诚挚地看着周郃,像幼时环抱着父亲的脖颈,指着天边的星星,一遍遍念“心心”,来索取夸奖与认同。
年轻的周郃会笑他的孩子年幼又固执,但十八年眨眼而过,他终于学会认输,“对,宝贝,你永远都是对的。”-
裴景声等了很久,从天黑等到天亮,从天亮再等到天黑。
循环往复,却也不过十多个小时。
他彻夜未眠,零点时钟敲响的那一刻,他就向年幼的恋人送上了祝福,尽管很有心,却也因不合时宜地打扰罗闵休息而承受了一些拳脚。
无关紧要,因为这是非常特殊的一天。
这是他与罗闵共度的第一个生日,未来还会有数十个上百个,但第一次总会令人印象深刻。
他提前规划了许多,比如买下一座海岛度假,环球旅行,或是请喷气机在全国各大城市空中写出罗闵的名字。
最后一件有些浮夸,但华丽些又有什么不好,就算挨骂也不过是骂他有钱没处使,傻老帽,该死的有钱人。
不过好在理智占了上风,罗闵并不是一个虚荣的人,如果他是,裴景声也会觉得虚荣该被列为最可爱的美德之中。
罗闵需要什么呢?
裴景声有太多东西可以赠予,但似乎那都不是他最珍贵的。
裴景声想了很久,最终都没有一个定论,最终这一天到来时,就似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