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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热水盆走到床榻的另一边,她掀开搭在他腰上的棉被,拧干帕子擦拭伤口附近的血渍。他体热,血干在肉上,已成血痂,她小心翼翼地沾水泡湿才给擦干净。一盆清水染成血水,丹穗端出去倒进河里,走下船仓又倒一盆热水端上去。
趴在榻上的男人昏睡过去了,丹穗捧起他的脸他也没有反应。她拧帕子给他擦脸,脸擦干净擦身子,最后替他解开头发,用温热的帕子敷在发顶驱逐寒意。
待盆里的水没了温度,丹穗从包袱里剪一块儿棉布反复给他擦头发,擦干了才端水出去。
雪还在下,船板上拖尸留下的拖痕已被积雪覆盖,丹穗扶着船舷小心翼翼地走下阶梯。她走到船头看向前方,河深水黑,雪白夜黑,前方漆黑一片,她看不见河流的走势,也无法调整挂帆的桅杆。眼下只能赌,赌运气,盼着风能借力,让船顺着河道的走势航行。
丹穗回到甲板下的船仓里,这艘楼船跟施家的楼船大小相差不大,在布置上却简陋许多,船仓里厨房甚小,隔壁有个更大的货仓,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她断定这艘楼船是商户用来短程运货的,胡虏进城后被胡虏占了。
厨仓里有些粮食,丹穗端水上去的时候淘了两把米在锅里煮着,她翻出一块儿姜洗净丢米粥里煮着。末了,她叹一口气,她看过医书不假,可惜船上无药,她照顾过病人也不假,可她没照料红伤的经验,她那样说只是为安慰他。
米粥渐渐熟了,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姜味,又熬煮一盏茶的功夫,丹穗端着米粥走进船舱。
“韩乙,韩乙,醒醒,吃点粥。”
而陷入高热中的男人醒不过来,丹穗脱鞋上榻,她搬过他,让他侧躺着,头枕在她腿上,她舀粥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韩乙迷迷糊糊地有了意识,但睁不开眼,他呓语喊冷。
丹穗捂紧被子,艰难地喂完一碗粥,她放下碗,调整好姿势后,她用指腹刮他后颈的大椎。不知刮了多久,侧躺在怀里的人呼吸平缓下来,丹穗才停下动作,她两只手的大拇指都要刮断了。
丹穗歇一会儿,她掀开被子看一眼他的伤,被褥里是捂暖的血气味,她觉得她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再次看到血肉翻腾的伤口,她头一晕,当即呕了起来。
昨夜她滴水未进,什么都呕不出来,干呕一阵,她擦掉憋出来的眼泪,出去吸几口凛冽的寒风,转身进来再次给伤口敷药。敷过药后,她拿出她干净的亵衣搭在他腰上,再盖上被子。
船板和木梯上覆上厚雪,丹穗不敢冒险再下去,万一脚滑摔出个好歹,韩乙还要带伤照顾她。她收拾收拾躺进男人的怀里,让他压在她身上,这样躺着舒服点。
没过多久,韩乙又烧起来了,呼吸又粗重起来,呓语不断,难受极了。丹穗坐起来继续给他刮大椎穴,她想起推合谷穴也能退热,又抓起他的手推合谷穴。
两个穴位轮流推刮,高热退去,男人睡熟了。
船外传来鸡鸣,丹穗一惊,她下床走出船舱,舱外的夜还是黑的,但周遭落了雪,大地是白的,她看清河岸上有一处村落。
“丹穗?”
“哎!”丹穗赶忙跑进去,“韩乙,你醒了?别动别动,伤口好不容易不流血了,你别又给挣开了。”
韩乙趴回榻上,他看一眼蜡烛,蜡烛快要燃尽了。
“天快亮了?”他问。
“没有。我们路过一个村庄,你说那个船夫是不是住在这儿?”
韩乙听出她的意思,他摆手,“不用停下找大夫,我感觉好多了……你把我照顾得很好。”
他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但是是有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