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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有角落里的一小盏黄蜡烛当做夜灯,以防半夜起身喝水或小解的时候再摔着。
身下是热炕,身旁是比热炕凉快不了多少的丈夫。谢九九伸出一只脚越过裴元的身子去勾垂下来的幔帐,胡乱扒拉开一小片,让昏黄的烛光透进来一点儿。
“睡不着了?”
“嗯,还是有点儿紧张了。”
“那就不睡了,陪我说会儿话吧。”
会试第一场是二月初九丑时开始排队等待进入贡院。听说会试入场前的搜检比乡试更严格,考生不光要把棉袄氅衣脱了,就连里衣都得撩起来,让人验明没有在身上写字夹带小抄。
丑时不过才三更天(凌晨一点),正
是平时睡意正浓的时候,家中两个举人等着考试,晚上早早地就把晚饭吃了各自回屋,一个个都装模作样,好似半点不在意压根不紧张。
谢九九睡前去前院转了一圈,谢有粮和潘掌柜两个的屋子里甚至还有隐约的鼾声此起彼伏,特别有节奏韵律。
还是谢九九站在窗外抬手敲了敲窗棂,潘掌柜才噌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下床开门一气呵成,问谢九九是不是姑爷还缺什么东西,他马上出门去买。
“别看他们一个个都像没事人一样,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三个在外面找到差事的,前天就各自找理由都回来了。就连大头家的媳妇也跟着回来,这么大冷的天非要天天早上做新鲜米粉,给裴元和沈霁两人吃。
好似一到了外乡,别管地方有多好,只要能吃一顿老家的饭,再悬着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
“我也是装出来的。”裴元搂在谢九九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天天都是装睡,你都没看出来。”
“谁说我没看出来的,我就是懒得戳穿罢了。”谢九九把手隔着里衣紧紧贴在裴元心口,“昨晚上你过了三更天的梆子声才睡,前天夜里我俩喝了点儿,睡得稍微早点。”
谢九九指节莹润修长如葱管的手有些戏谑地叩在裴元心口上,每数一天就拿指腹不轻不重地点上一下,认认真真给裴举人数着。
“前天睡得最晚,我起身喝水踩着你脚了你也不说哼一声,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多渗人啊。”
“大娘子故意的是不是,故意挤兑我。”
裴元没想到谢九九真的知道自己每天什么时候才睡着,一时间面上多少染了几分羞赧,好似以往在人前装出那一副自持的模样,在谢九九眼里都成了无用功。
“你放心,别人都没看出来。春儿前两天还私底下问我姑爷是不是从他两个舅舅那里弄到关于考题的消息了,要不然怎么一天天该吃吃该睡睡的,这家里再没比你更闲适的人。”
“要不然怎么办,我天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家里就该乱了。可走了九十九步就差这么一哆嗦了,我这心里哪能不怕。”
越怕就越不敢露怯,这个时候一旦裴元露一分怯,身边的人就会显现出更加掩藏不住的忐忑和担忧。
裴元当然知道家中所有人都盼着自己好,但当这些好都转化成了担忧的时候,裴元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一向自己给自己做主,从不被旁人眼光或期盼所左右的裴远舟,这一次是真的有些怕了。
“你说,要是我这次考不中怎么办?”外头才刚敲过一更天的梆子,吃晚饭的时候早就跟沈霁说好了,二更天起床准备出门,这会儿时辰还早。
裴元侧过身子面对着谢九九,终于在临考前把压在心里想了好多天的话问出口,“要是我这个连中二元的解元,不仅考不中状元,到时候连进士都落榜,怎么办。”
“啊